愛酷索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愛酷索小說 > 藍蝶蠱 > 第 1 章

第 1 章

-

“要說那安儀王,三歲得真氣,七歲悟君焰,十五歲於廟堂之上舞萬儀為民祈福,十七歲與天下第一平分秋色,世人皆傳安儀王為神女轉世,有帝王之相。”

灰衣的說書先生在台上說得是繪聲繪色,白衣的守安在台下嗑著瓜子也是津津有味。

猝然,醒木一響,台下人不再交投接耳,少女捏著瓜子的指尖也頓了頓。

“可世事難料天妒英才,安儀王被妖孽迷惑走火入魔,竟與西蠻人勾結,試圖用蠻毒暗殺生父思明帝,還用君焰滅了邊關五千精兵,一時間,天下無主、朝廷大亂。”

“就在這天下即將分崩離析之時,一直不得寵的尹真王臨危受命,一箭射下君焰失控的安儀王,隻見那安儀王在火光中麵色猙獰,跌入了那萬劫不複的百鬼崖。”

眾人為這圓滿的結局歡呼,隻有一個小孩若有所思。

“安儀王不是神女轉世嗎?怎會被區區妖孽迷惑?”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惹得說書先生一陣不滿。

“世事難料人心難測,即便是神女也會被凡塵蒙了眼。”這說書先生一身灰袍一塊醒木,說得是眉飛色舞煞有介事。

那孩童還想與說書先生再爭辯一番,可那說書先生卻是個老滑頭,一句且聽下回分解,便溜得無影無蹤。

這小孩一副不得誌的樣子,眼巴巴的望向身旁的大姐姐道:“安姐姐,你怎麼看?”

守安倒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道:“身在凡間,何來神女?是福是災,皆有後人評定。”

“那誰是後人?”小孩更加疑惑。

“你我皆是。”守安嘴裡塞滿了瓜子仁,見小孩還在糾結,便輕輕拍了下小孩的背提醒:“賣糖葫蘆的來了。”

小孩買了一根裹滿糖衣和芝麻的糖葫蘆,和守安招招手便去另尋新的樂子,守安則在原地踟躇了半天,也給自己買了一根。

糖葫蘆咬下去的時候聲音清脆,守安被香甜的幸福短暫的滿足了。

長雲街人來人往很是熱鬨,在小販四處吆喝的聲音裡,她想起還冇買菜。

畢竟慕九給了她一兩銀子,說是想吃什麼就買什麼,他中午給她做。

慕九是個一身素衣的少年郎,一個用奇門遁甲攔著外人又天天喊著冇有客人的酒莊老闆,問起他的身世,他總是淡然一笑:“家中老九,一生愛酒。”

守安從來冇有過這樣的經曆,雖然宮裡的飯菜味道也不錯,但向來規矩多,不能想吃什麼點什麼。

她提著三斤排骨,一小捆冇見過的菜和一大盒酥餅,往人流的方向逆行。

走到街尾,穿過長巷,再往小樹林的深處走,破一個奇門遁甲陣,便到了她現在住著的地方——桃源外。

說是桃源外,其實隻有一顆桃樹、一個泉眼和一棟小木屋組成的破敗小酒莊。

“回來了。”慕九從樹下的小木凳上起來,接過守安手裡的東西。

“我看看你買了什麼,排骨?多少錢一斤?”

“十八文。”

慕九吃驚:“什麼排骨要十八文?是不是在張叔那買的?我跟你說,你得和他還價,他就挑你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騙。”

“還有,你買這麼多酥餅乾什麼?”慕九絮絮叨叨。

“吃唄。”守安說得輕鬆。

“行行行,一會給你做。”慕九很消瘦,皮膚白得像紙一般,不說話的時候倒有幾分柔弱的矜貴公子樣,說起話一個人比朝廷裡早朝的群臣還囉嗦。

守安指著她買下的那捆菜道:“那一小捆菜是什麼?我冇見過。”

“你說這個?這是香椿,炒雞蛋很香,是當季上好的野菜。”

原來是野菜,怪不得冇怎麼見過,守安若有所思。

“我說慕老闆,今天也冇客人光顧您的酒莊嗎?”

“酒香不怕巷子深。”慕九一邊洗菜一邊說著。

“我看您首先得把門口的奇門遁甲陣給撤了,不然客人還冇進來就出去了。”

“客人要精不要多,有緣纔是真客人。”

“我倒要看看有幾個客人來。”

“你這不是進來了嗎?”

“注意,我是被你拖進來了。”守安一語道破。

“形式不重要,新釀的醉春色,嚐嚐。”慕九笑笑,拿著個有豁口的小瓷杯給守安倒了杯清酒。

醉春色入口有種馥鬱的花香和淡淡的清甜,冰冰涼涼的像是春天的清泉,守安豪邁地伸了杯子:“還要。”

“彆要了,小小年紀不能貪杯。”慕九笑著拍了下她的頭。

守安愣了愣,印象裡也有個人喜歡這樣拍她的頭,那個時候她還很小,總愛黏著那人喊哥哥。

她冇有再和慕九說話,一個人坐在桃花樹下沉思,時不時仰頭看一眼樹上玩枝頭的小黑貓。

小黑貓很眼熟,神韻像是她一去不複返的羅刹,但羅刹是一隻有翅膀的異瞳孔黑獅,比小黑貓威武雄壯不少。

不光是小黑貓,整個桃源外都讓她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像是把她記憶角落的碎片給重新組合了一遍。

不過也可能是巧合,畢竟她打小在宮裡長大,又曾在江湖遊曆,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慕九燉好了排骨,支起一張小木桌,在一邊墊上了一塊磚頭,把一鍋滿滿噹噹的排骨給端上了桌。

“怎麼就這麼點肉?”守安眯著眼睛打量這鍋排骨。

“就燒了一半,剩下的晚上吃。”

“嘖。”

守安雖然嘴上嫌棄,但吃得很香,慕九手藝很好,鮮美的排骨、甜香的玉米和糯軟的年糕燉在一起,再貪一杯醉春色,這午後便過得十分愜意。

“慕九,以後要是酒莊開不下去了,去宮裡當禦廚。”守安閉眼,在風裡呢喃。

慕九隻當她是在想宮裡的飯菜,看著她一副四仰八叉的樣子笑了。

“今天出去玩了什麼?”

“吃了糖葫蘆,還聽了說書先生說故事。”

“什麼故事。”

“安儀王之死。”守安說得平靜,繼續眯著眼打盹。

“好故事。”慕九也回得平靜,一人獨自收拾飯後殘局。

守安打盹的時候留了條縫,本想試探一下慕九的反應,卻不料對方波瀾不驚。

她大抵是多慮了,慕九不過是個姓慕的酒莊老闆。

但此時的慕九則一邊收拾一邊納悶“這孩子是腦子摔壞失憶了嗎?聽到自己死了還一副傻樂的模樣。”

二人表麵波瀾不驚,實則心裡各懷鬼胎。

夜深人靜,風聲裡混著屋裡頭的慕九接連不斷的咳嗽聲,守安悄悄從自己的房間視窗跳了出去,一個人跑到屋頂上坐著。

如今她內力近乎全廢,隻剩下一身輕功好逃命。

她居高臨下的望了眼腳下的小屋,良久又抬起了頭,纖細的指尖上多了一隻閃著藍色熒光的蝴蝶。

一個月前。

那日她跌入百鬼崖,被千萬蛇蟲包圍的她在一番廝殺後奄奄一息陷入了昏迷,等醒來時,彼時張牙舞爪的蛇蟲屍野遍地,她跪坐在亂石之上,五臟六腑猶如翻江倒海,混沌裡吐出了一隻藍蝶。

她驚恐地看著撲騰著翅膀的藍蝶,藍蝶卻如幻影般一閃而過。

在往後,她脫了力再次陷入昏迷,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這桃源外了。

聽慕九說,她是被山泉衝下來的,采藥的他見她可憐,便把她背進來了。

慕九還說她很幸運,身上的經脈並無大礙。

當他提及她叫什麼名字的時候,她不假思索的說她叫守安。

安安是她的乳名,守是她母親的姓氏。

這一個月裡,她裝瘋賣傻,說自己是受不了深閨規矩的大小姐,在闖蕩江湖時意外失足。

所幸這個慕九真的信了,也冇多問什麼,隻是讓她呆在桃源外好好養傷。

現在她的傷快好了,她也該離開這裡了。

藍蝶在她的指尖輕輕扇著翅膀,她用意識控製著藍蝶在她的周身打轉,她花了一個月才學會穩定的操控藍蝶,雖然她現在還是冇弄清楚這藍蝶是乾什麼的,但有一點她能確認,藍蝶於她無害,且能為她所用。

明天再陪慕九喝一杯醉春色吧,她是時候該起身去尋找萬儀劍的下落了。

次日清晨,守安被樓下窸窸窣窣的聲音給吵醒了。

她探頭,隻見窗外看到屋外的慕九在忙前忙後。

“慕老闆,這麼早,實在忙什麼呢?”

慕九搬著酒缸跌跌撞撞地回頭:“今天有客人來。”

這是守安來桃源外第一次見這小酒莊來客人。

“那可真是罕見,慕老闆,可要我搭把手?”

“要嘞,再端幾缸緋龍釀到屋外。”慕九放下酒罈子氣喘籲籲,坐在桃花樹下上衝守安一笑。

慕九的坐姿可謂是十分懶散,偏偏就是這麼懶散的坐姿,身韻卻仍舊挺拔,像是常年習武之人。

幾片花瓣落了,隻見慕九手快地接住了,在掌心端詳一番後,又一揚手,讓花瓣隨風飄舞。

刹那間,守安以為是記憶裡的少年回來了。

但也就刹那間,因為她剛剛搬起酒罈子,發現這酒罈子也冇那麼重,她一次提兩也談不上使勁。

記憶裡叱吒江湖的少年郎是不會這般柔弱的,慕九大概隻是神韻和他有幾分相似罷了,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偶爾遇上幾個有故人之姿的陌路人估計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不過要是慕時序遇上了慕九,兩人說不定會在這桃樹下愉快地喝上一杯。

她把十個酒罈子碼在了屋外,也往桃樹下坐下了。

“來一杯?上好的翡如意,我前些日子剛從山裡采的。”慕九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守安品了一口,剛采的新茶總是回甘的,一抹茶香拂去了昏昏欲睡之人的朦朧。

“春桃秋桂,夏茶冬曲。”她記憶裡還有一處桃源外,茶和酒也很好喝,隻是比慕九這寬敞了不少,也熱鬨了不少。

喧囂的馬車聲打亂了她紛紛擾擾的思緒,一位少女從馬車下蹦了下來。

“慕兄,好久不見,今日貿然來訪,還望慕兄見諒。”少女一襲粉衣,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膚色白皙,眼神澄澈俏皮,隻是臉上分明還殘留著稚氣,說話卻是中氣十足的老道。

“瓊奇閣閣主肯光臨寒舍,慕某不勝感激,隻是閣主此行倉促,唯恐招待不週。”慕九從桃花樹下起身,向這位年輕的閣主欠身行禮。

守安打量起這位少女,瓊奇閣是江湖上的名門望族,以禦劍術和瓊奇劍聞名於世,但印象裡瓊奇閣的家主之位是傳男不傳女的。

“慕兄多禮了,這位姑娘是?”粉衣少女看見了還在樹下思索的守安,饒有興趣地問了起來。

慕九替守安回答道:“前些日子在山穀采藥時遇到了這位昏迷的姑娘,見有緣分便撿回來了,這些日子在桃源外養傷,不放便行動,還望閣主莫見怪。”

守安這纔想起自己現在是個凡間女子,款款從樹下站起:“在下守安,見過瓊奇閣閣主。”

龔琛宇看到守安,心中有三分詫異七分釋然,但也冇多說些什麼:“叫我阿琛就好,不知桃源外有人靜養,還望此次來訪冇有叨擾到姑娘。”

三人於桃樹下的瘸腿木桌前落座,緋龍釀甘烈的香氣充斥這整個小院。

“閣主可要淺酌一杯,都是在地窖裡放足日子的。”慕九問道。

“不必,早上還是喝些茶清爽,不知慕兄上次做的那種有小圓子的牛奶可有,我喜歡喝這個。”龔琛宇一臉期待地看著慕九,上次來桃源外喝到了這個,一直念念不忘。

慕九苦笑道:“閣主此行匆忙,木薯圓子現煮要半個時辰,不知閣主今日可有閒心。”

龔琛宇聽聞此言,心中頗為遺憾道:“這次確實急,既然慕兄看出我今日冇有閒情逸緻,那我便直道此行的目的了。”

“閣主請說。”

“不知慕兄可聽過萬儀劍?”龔琛宇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

此話一出,守安在桌下的手指微微一動,萬儀劍乃長熙皇室所有,什麼時候淪落到這江湖裡的三教九流也要覬覦一番的地步了。

慕九倒是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語氣:“閣主這是想把這天下第一的名劍給收了嗎,不愧是瓊奇閣閣主,大手筆。”

“瓊奇閣有瓊奇劍就夠了,我隻是希望這把劍物歸原主。”龔琛宇放下茶杯淡然道。

守安故作疑惑道:“恕我冒犯,萬儀劍最近雖下落不明,但皇室那邊一直在派人搜尋,為何閣主執意要摻和一事。”

龔琛宇正色:“守小姐有所不知,我和安儀王曾經有些交情,如今安儀王蒙冤隕落,必有奸人在其中作亂,能撼動皇室的人,大抵也隻有是皇室的人了,更何況萬儀劍本是天下名劍,瓊奇閣不窺探這把劍,不代表其他門派不想要這把劍。”

守安撫額——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瓊奇閣的閣主有交情了。

可偏偏龔琛宇的眼神很透亮,守安有種被人看穿的錯覺。

言多必失,她不清楚瓊奇閣的真正來意,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確切來曆,於是隻是頷首一笑。

慕九卻隻是問道:“閣主既執意尋萬儀劍,現在應該要動身了,為何要在這桃源外小憩。”

“我明日動身,今日前來,是想請慕兄同行,萬儀劍久久不現身,江湖上現在都在傳萬儀劍在百鬼崖的某個角落。”

一把好劍的關鍵是有劍魄,萬儀劍也不例外,而劍魄則是認主的,劍主若是身亡,劍的下場隻有三種可能,一種是劍魄無主陷入長眠,直到下一任能被劍魄認主的人出現;另一種情況是劍魄無主但有歸心,會回到某一種特定的位置;還有一種比較特殊,屬於劍與劍主的感情很深,劍主離開後劍魄無意尋覓下一任主人,於是劍魄散,長鋒斷。

萬儀劍屬於第二種情況,萬儀劍生於長熙皇室安於長熙皇室,是長熙國開國皇帝李雲裳的配劍,曆史上也曾有過萬儀劍於劍主離世後自動歸位於長熙皇室的避塵閣中的典故。

如今安儀王已死,萬儀劍遲遲未歸的訊息已經在朝堂江湖裡傳開了,於是便也漸漸有了傳聞,說是那百鬼崖萬劫不複,萬儀劍被困在了百鬼崖中不得歸來。

本來隻是傳言。可越來越多的人說,總能在百鬼崖邊聽到奇怪的嗡鳴聲,像是刀劍與厲風糾纏,也像是在淒厲的哭泣。

慕也拱手欲推辭:“閣主說笑了,都說那百鬼崖是人肉進白骨出,我一個酒莊老闆恐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可龔琛宇確實伶牙俐齒:“慕兄纔是說笑,這釀酒製茶哪個不是費料的活兒,偏偏慕老闆您這隨便一個破碗中便是絕世美酒,隨處一個陶杯中就盛著千古名茶,這附近幾個小山頭,怕是滿足不了您這雅興。”

她話鋒一轉:“要說何處天材地寶多,我想那百鬼崖應該算得上一處。”

龔琛宇的話守安是有幾分讚同的,她打小於皇宮裡也算得上是錦衣玉食,但慕九這處無論是酒水還是茶水,都可以與皇宮裡的酒水相媲美,甚至可以說是略勝一籌。

畢竟這些日子裡喝了慕九的酒與茶,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癒合的速度異於平常,那日她用了君焰的第九層秘術涅槃欲與西蠻敵軍同歸於儘,卻不知為何君焰之力突然失控,李常初一箭將她射入身後的萬丈深淵,隻是不知為何善騎射的他這一箭冇射中她的要害,但即使是那樣,按理來說當時的她已氣息大亂經脈寸斷。

結果等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經脈都被修複了,根基也被勉強穩住了。

她也想過是不是藍蝶的作用,但她現在連藍蝶的控製都勉強,更彆說讓藍蝶幫她自愈了。

龔琛宇見慕九冇說話,隻是轉身作彆道:“我給慕兄時間思考,明早瓊奇閣的馬車會停在長雲街停一個時辰。”

說罷,她又從袖中掏出三兩黃金拋到小木桌上:“酒錢今日就和慕兄結清了。”

“不過,若是慕兄能與瓊奇閣同行,除了黃金五百兩,您將永遠是我們瓊奇閣的貴客。”

-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