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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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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獄外大雨如注,狂風夾著雨點拍得冰冷的牆麵劈啪作響。

獄卒頂著大雨一路小跑,來不及換上乾衣,就殷勤地把手上拎著的食盒交給了上司,“頭兒,這是林岱他老爹剛送來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林家雖然倒台了,送來的吃食至少要比那些普通人家好得多吧,你聞聞這個,好香的酒。”

二人對視一眼,隨即嬉笑著開始分食盒中的飯菜和酒水,獄卒大口喝了酒,飯菜還冇下肚,“呃——”就見對麵那人麵容扭曲,痛苦地張著嘴巴,撲通一聲歪倒在桌上。

他也腹中劇痛,雙腳撐不住站起來,抽搐了兩下,麵朝著碗扣下去。

獄中一時大亂。

林岱聽見外麵吵鬨,他挪到牆根,哆嗦著去摸牆上的刻痕,心裡大致一算,就是明天了,他半眯著眼坐在牢房的角落,鮮血伴隨著每一聲咳嗽滴在大腿和肚子連接的地方,身體已經到了負荷的邊緣。

取下長生鎖緊緊握在手心,硌得手上的傷口生疼,眼睛被血塊糊住了,他完全看不清楚上麵的圖案,索性舉起來湊到鼻尖細細檢視,難聞。

他缺水太久,吞嚥口水和吞刀子冇什麼兩樣,心裡卻想著,人死前不都是要說遺言嗎?雖然冇人聽,流程還是要走一個。

冷硬的長生鎖貼在鼻尖。

“母親,”他氣若遊絲,艱難嚥下一股腥甜,“你原諒我吧,彆擔心父親,他還有我的好大哥陪著呢,冇準兒哪一天就東山再起,但我實在太累了,幫不上忙了。”

外麵依舊雷電交加,暴雨中,幾個人腳程飛快衝進了牢獄,領頭人一身血汙,迎麵就踢翻了來迎接的獄卒,“一群廢物!他要是死了,我們都得跟著陪葬!”

當林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來了個久違的懶腰

“還是死了好,腰不疼腿不痛,我的眼睛也——”眼睛林岱終於察覺出不對頭,用手一摸,他的眼睛被纏上了一圈布料,這時腰上傳來麻麻的痛意,很快就延伸到全身。

“我這都冇死成!”

林岱吼出聲,恨不得在床上打幾個滾,他剛想翻身,腹部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痛得他又倒下去,倒的太急,頭狠狠磕在床沿邊上。

“我,我還不如死了呢,”他蜷縮回去,不敢相信自己隻有嘴巴還有力氣。

他在屋子裡嘟嘟囔囔個不停,林岱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他在哪裡,哪裡就跟清靜無緣,整得這間屋子裡有人在跟他打擂台一樣。

奈何身體動不了,林岱隻能乖乖躺著,狗鼻子嗅出整個屋子充斥著一股中藥味。

此時一陣微小的咚咚聲傳進耳朵裡,他無比慶幸還剩隻耳朵能用,忍痛起身。

“多謝救命之恩,來日我定當報答。”

來人截住他的話。

“彆報答了,你都躺了三月有餘,我們花了好久的功夫才把你拚全,你彆渣渣呼呼又把自己折騰壞了。”

“這裡是四方穀,你安心養傷就是。”

聲音聽著乾淨稚嫩,是個小女孩,林岱估摸著是來傳話的小學徒。

他語氣一本正經,“這個很難辦啊,我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聾了一隻,內心實在惶恐,勞煩小師傅陪我多聊一會兒”

女孩半隻腳已經踏出去,“看來我師兄有先見之明推辭不來,早聽說了,你極擅長蹬鼻子上臉,我醜話說在前麵,你這身傷不修養個一年半載的,後果自負!”

哐啷一聲,門被甩上了。

林岱安下心來,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四方穀他盤算著自己冇有這方麵的人脈呀,雖然不知道這群人是出於何種目的把他救出來,這些大夫至少冇有敵意,目前也冇有向他索要報答的意思,甚至還讓一個小童來傳話。

他重新躺下,懊惱居然昏迷了這麼久難怪身上的骨頭像是朽掉的木頭一樣嘎吱作響。

呲牙咧嘴地蹺起二郎腿,腦中不受控地浮現那日他被做棄子之時父親的臉。

“你能苟活至今日全是仰仗你大哥,你替他受著吧,”冇有絲毫猶豫,父親一聲令下,往日的兄弟和下屬紛紛拔刀相向。

大哥並不在現場,他愛乾淨。

反抗了嗎?他絞儘腦汁回想,似乎是冇有,他願意的呀,剛被帶回林家那天就被拎著跪在林家的祠堂發了誓,不論生死全憑大哥心意,哪裡用得上這麼大陣仗。

他嘴裡喃喃自語,“父親,大哥,就當我死了吧。”

幾日過去,他試著下床走動,腳粘了地就跟篩糠似的抖個不停,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照顧她,這幾天換成了一個青年醫師。

話少但嘴毒。

林岱在屋裡瞎著眼晃悠

“你不想要這雙腿我可以替你切下來,換個假腿還是夠的。”

林岱洗臉的時候企圖扯下白布。

“看你行動自如,這雙眼睛留著也無用。”

林岱捫心自問,哪怕在林家做事的時候都是伏低做小,除開要處理某一些事情的時候,他現下瞎著眼睛,對此人的聲音更冇有印象。

“在下林岱,不知哪裡得罪了醫師”

“你問這話就是不記得的意思了。”

他心裡暗叫不好,這語氣,這回話,分明就是認識的,連名字都不肯說,不會是以前的仇家吧,他入獄的訊息傳得飛快,未必不是哪個大家族想藉機報仇,結果看他在獄裡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乾脆就把人帶回來養好了再殺。

男子聲音平緩,“不記得也好。”

林岱下意識就去摸腰上的刀子,手上摸了個空。

隨即一股好聞的草藥味充盈在鼻尖處,他竟然被抱起來了,動作很輕柔“以後還有的是時間,你先休息吧。”

林岱瞬間渾身僵硬,一時連抵抗都忘了,不明白,他雖然腿瘸但也不至於床都爬不上去,剛纔還說他行動自如呢,這個人有些古怪。

他心裡暗暗打算,目前寄人籬下,跟個殘廢冇什麼兩樣,可又聾又瞎又如何,這不還剩張嘴巴。

這天慣例是給眼睛換白布的日子,這種草藥的味道非常濃鬱,熏的人暈乎乎的,林岱用手指敲敲桌子。

那人被果然聲音吸引過來。

“小兄弟你可曾聽過柳河一帶的歌女彈琴唱歌,可惜我現在肩不能抗腿不能邁,給你唱個歌解悶吧。”

相處了近一個月,林岱發現這人除了嘴毒,情緒倒還穩定,想著應該是這些醫者成天不是看書就是磨藥,實在冇什麼樂子可言。

“你常去聽嗎?”青年似乎有點興趣

林岱雖然看不見,又聽力大減,但也覺察出他聲音有了起伏,非常自信回答:“也算常去,那裡耳目眾多,要想打聽些什麼事,大的小的也都能說個一二三。”

青年冇回話。

他也安靜下來,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不過這幾個月的風頭怕是都被我們林家搶光了吧,林海洲叛變嚴家,可笑百年宗族竟然毀在這樣一個才崛起十幾年的家族手裡,外麵那些人想必是看足了戲吧。”

“你不用刺探我,”青年取下布料,從藥箱裡取出藥膏敷在他眼睛上,“外麵傳的可都是林岱勾結陸家姐弟,將嚴家偷偷鑄銀的事泄露出去,這才導致的嚴家滅族。”

“是嗎?”林岱變了臉色,突然發作,精準握住青年的手臂,“你覺得我是這麼罪大惡極的人嗎?”

手上使了暗勁,常人是無法掙脫的。

青年並冇有掙脫的意思,反而一字一句回答。

“我信你不是這種人。”

林岱鬆手,青年卻保持著這個姿勢。

“我信你的。”

沉默片刻。

林岱扯下臉上的布料,“我好像確實見過你,”一雙無神的眼珠看向他。

“真的嗎你——”

林岱噗嗤一聲。

“哈哈,我騙你的,有什麼話是不能直說非得讓人猜的”他笑出了淚,伸手去抹“況且你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看來也說不上什麼信任。”

青年見自己這麼輕易就上了當,耳尖都紅透了,兩指在林岱眼前晃了晃,瞧他的確冇反應,才重新把白布給他圍上。

“方沛清”

眼睛又被纏了幾圈,這次好像有點緊。

方沛清,方沛清他在心裡反覆唸了幾遍,他都不認識幾個姓方的!這下真冇轍了,半點印象都冇有。

行吧,雖然看不見臉,但感覺這人不像是要害他,遂大言不慚:“把臉湊過來讓我摸摸,萬一就想起來了呢。”

方沛清感慨這人的厚顏無恥,羞的恨不得鑽進桌子上的茶壺裡,支支吾吾說:“不記得算了,藥已經換了,我,我得走了。”

說完一陣風似的刮出去了。

“唉——”林岱叫不住,“你藥箱子還在這兒呢。”

他出不了門,隻能硬捱到晚上,林岱以為經曆了白天這一遭,小夥子起碼要幾天不會過來了,他美滋滋的想著,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要換個新大夫,最好來個和他一樣話多的。

大夫很快來了,林岱躺在床上,支起耳朵仔細聽了腳步聲,不是方沛清,然後大大地舒了口氣。

“哐啷“聲響起,來人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水壺滿上水,水蓋卻脫手摔倒了桌子上。

“你腰上的藥該換了。”語氣輕緩,聲音是方沛清的。

林岱裝作假寐不理睬,這人瞅見床上的人冇有動作,也止住聲,他朝著林岱靠近,腳下卻冇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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