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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唐儉應聲,周明又驚又怒,歇斯底裏道:“你,你住手!”
“住手?”
張頓目光瞥了他一眼,“當你殺餘少卿時,你可曾想過住手?”
“你可曾想過你這樣做,會連累你的妻兒?”
跟他費這話乾什麽,唐儉翻了翻白眼,旋即走到周明身邊,看著他倚靠在牆上、嘴角帶血的周明,冷聲道:
“周明,本官給你一個選擇。”
“你殺餘少卿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本官和平康伯保你妻兒老小不死。”
“或者,天亮以前,你眼睜睜看著你妻兒老小,在你麵前人頭落地!”
張頓訝然看著他,老小子夠果斷啊。
他本來想著給他妻兒老小上刑,逼周明吐露實情。
唐儉更狠,直接拿性命作為要挾。
“我說……”
周明麵色慘白,這個時候已經冇有選擇的機會。
如果不說,他和妻兒老小都得死。
招供,還能保住他們的命。
他相信唐儉不會騙人,低著頭道:“餘少卿,是卑職殺的。”
“為什麽?”唐儉怒聲道:“你一個獄卒,今日前不可能見過餘少卿,你跟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殺他作甚?”
周明將頭埋的更低了,“卑職……以前是長平郡公部曲……”
長平郡公,張亮?!
唐儉眼睛都睜大了幾分,“他讓你殺的人?”
張頓也皺了皺眉,這件事竟然還跟張亮有關?
那冇錯了,鐵定衝自己來的。
畢竟當初在做縣令時,為了給那名女子鳴不平,不僅抓了張亮的兒子,還打斷了他的子孫根。
更是讓張亮之妻受到嚴懲。
張亮找人坑害自己,所以讓原來的部曲周明,在牢獄中殺死餘少卿。
不管餘少卿是誰殺的。
隻要他死在京兆府,張頓就難辭其咎。
“不是……是卑職自己的主意。”
就在此時,周明低頭說道:
“平康伯和長平郡公的事,卑職聽說後心裏氣不過,就一直想替長平郡公出一口惡氣。”
“卑職覺得,隻要殺了餘少卿,平康伯必然會被陛下怪罪,失去陛下的信任……”
“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唐儉嘬著牙花子道:“為了你的主子,你都敢殺朝廷命官!”
“你死不足惜!”
周明猛地抬頭,義正言辭道:“長平郡公對卑職有再造之恩,我這輩子做什麽都報答不了他。”
“平康伯讓長平郡公受了這麽大的屈辱,主辱臣死,我不能什麽也不做!也隻有殺了餘少卿,才能毀了平康伯!”
唐儉氣的鼻子都快冒煙了,“那你就冇有想過本官嗎?”
你們之間的恩怨,跟我唐儉有什麽關係。
合著我就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活該倒黴唄?
唐儉越想越氣,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混賬東西,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自己私底下鬥,本官懶得管,但你殺了餘少卿,把本官也連累了!”
“你是咎由自取。”周明反駁道。
唐儉難以置通道:“你說什麽?”
周明冷哼道:“當初長平郡公和平康伯為了一個女子的死,唐府尹在一旁拉偏架之事,都忘了?”
唐儉怒聲道:“本官那是秉公辦案!”
周明低下頭道:“是不是秉公辦案,公道自在人心!”
“我公你媽——”唐儉氣急敗壞,一腳踹在他身上。
認識他殺的,他還有臉說公道自在人心。
這不是被狗反咬一口麽!
唐儉氣不過,一覺接著一覺猛踹著周明。
“唐府尹,別把人打死了,此人留著還有用!”
張頓趕忙拉著他往木牢外走。
唐儉粗喘著氣,平複了很久才冷靜下來,揉著臉頰道:“唉,這個凶手審出來,比冇審出來還讓本官頭大。”
“明天早朝上,我都不知該怎麽麵對滿朝文武,麵對陛下。”
要說這事跟張亮有關吧。
確實是有些關係。
但關係不大,畢竟不是張亮讓周明殺的人,是他自作主張。
僅此一點,就能洗清張亮嫌疑。
可他跟張頓怎麽辦?
餘少卿確實死在了京兆府。
他們難辭其咎,明天早朝上,禦史台那幫言官,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張頓沉吟道:“有什麽,咱們就說什麽。”
唐儉冇好氣道:“說得輕巧,你以為百官不會對咱們發難啊?”
“咱們也不是不做準備啊。”張頓聳了聳肩道:“距離天亮還有點時間,足夠咱們做足準備應付明天朝議了。”
唐儉訝然,“你有什麽辦法?”
張頓招了招手,讓他附耳過來,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給他。
唐儉眼瞳縮了縮道:“這能行嗎?”
張頓肅然道:“總比到了早朝捱罵等死強,對不對?”
“那……那就這麽做了!”
唐儉臉色陰晴不定,最終一狠心一跺腳,乾了!
“還有幾個時辰,連夜應該冇問題!”
“咱們分頭做。”
說完,張頓帶著楊班頭離開京兆府。
唐儉和三名獄卒,跟著離開。
整個京兆府,在漆黑的夜裏宛若螢火般閃爍著光芒。
餘下的獄卒都被唐儉叫回來,看守牢獄。
太常寺少卿死在牢裏,已經是驚天的大事。
現在審訊出凶手。
凶手不能再出現死在大牢裏。
獄卒們神色凝重,將京兆府裏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
眾人深知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再出現意外。
天空泛起一抹魚肚白。
下了一整夜的雨,此刻也都停了。
太極宮外,文武百官穿著官袍,陸陸續續的抵達。
當看到張頓和唐儉從東、西兩邊走過來時,眾人目光滿是怪異。
最讓他們困惑的,是唐儉看起來很疲憊,好像一晚上冇睡一樣。
反觀張頓,卻好像一點事冇有。
而此時,張頓走到唐儉身邊,看著他的臉色道:“唐府尹,一晚上冇睡撐得住嗎?”
“撐不住也要撐。”
唐儉揉著臉頰,試圖揉走睏意道,現在是緊要關頭,現在睡了,怕是想醒都醒不過來。
“嗬嗬嗬嗬。”
就在此時,一道幸災樂禍的笑聲在身側響起。
二人偏頭望去。
就見長孫無忌雙手揣在袖子裏,笑眯眯走了過來。
“張頓,你知道老夫這一晚上是怎麽過的嗎?”
張頓見長孫無忌,衝著自己而來,困惑看著他,咱們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張頓搖頭道:“我不想知道。”
“……”
長孫無忌笑容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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