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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目光所及全是血，噴灑在關樾臉上手臂上的血，流下滲入泥土的血……
關樾帶著哭腔，開始埋怨這歹毒的世道，可怕的不隻是遊蕩世間的鬼魂，還有那難辨的人性。
【宿主，抽卡券已發放！抽卡係統開啟！】
係統的聲響喚醒了關樾，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微紅的雙眼一瞬間亮了起來。
抽！我抽！就現在！冇準抽到可以治療的卡麵，那聞老先生就有救了。
關樾想著，手指在虛空中一點，進入了抽卡介麵。
抽卡介麵很普通，中心就是兩個圖標：抽卡×1，抽卡×10，但背景卻是一望無際的稻田，一個在這個亂世裡難以見到的場景。
頁麵左下角有一行小字，寫著：十抽必出卡牌。
冇有什麼預演，關樾直接按上了十抽。
一瞬間，金光四射，一張卡牌突然出現在了關樾手中！
【卡牌名：曹操】
【技能一：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技能二：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曹操很好，但我該如何使用。
對著這一張卡牌，關樾犯難，而現實情況卻容不得她過多思考——聞渝已然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旁邊是謝霽手足無措的搶救，但他對藥理一竅不通，一切的搶救還比不上關樾前世學過的急救。
這些年在路上受傷也都是關樾在為他們包紮，敷藥。
而現在，單純的包紮救不了聞渝，心臟被刺傷不立即救治隻能迎來必死結局。
【對了！稻田稻田，天殺的，你快給我滾出來！你這些卡牌技能都冇有說明的嗎！我到底能不能用！】
【宿主，這是您自己的卡牌，具體使用方法無人知曉。請您自己探索。】
關樾在心底呼喚係統，但得到的答案卻讓她心頭一梗。
“呼——死馬當活馬醫了，我冇辦法了。”
深吸一口氣，關樾鎮定下來，收住哭腔，開始正視這張卡牌。
她的直覺告訴她，使用一技能可以挽救現在的局麵，可以讓聞渝活下來。
那就，“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隨後，卡牌綠光大亮，一團綠色的霧氣緩緩籠罩在聞渝身上。
接著，聞渝心臟的刺傷逐漸緩和，血停止外流，連同被剝肉的傷口一同治癒。
聞渝的麵色恢複正常，呼吸漸趨平穩，他活了下來。
而關樾在釋放一技能後，力氣卸去了大半，差點跌坐下來。
“女郎覺醒卡牌了？看來聞渝這一次是真的命不該絕，也該如此。休息一下吧，第一次使用卡牌確實容易卡力不足。”
謝霽看著眼前一幕的發生，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雙手一揮，幻化出一張毯子。謝霽將聞渝放置在了毯子上，給身旁的關樾遞了一塊手帕。
“擦擦。”
謝霽眼神看向關樾身上的還未乾涸的血漬。
關樾接過手帕，看到聞渝安好無缺，將心放下，清理起自己。
然而，聞渝的傷處理好了，但屋內那對姐弟的事卻還未解。
母親護孩，上半身血肉被那黑鬼撕扯得隻剩下骨頭，氣息已絕，可那雙手依舊圈在她的孩子們身旁。
懷中的小女孩醒著，大哭，慢慢滲出紅色血淚，在這麼哭下去怕是要瞎了。
一旁的小男孩也醒了過來，瘦巴巴的身體在看到護著自己的母親慘狀時，癱倒在地，哭喊著：
“娘，阿孃，阿孃你醒醒！唔啊啊啊啊啊，阿孃，我不會再貪玩了，你醒醒！”
關樾看著這一幕，心臟抽痛，她想到了她前世的父母，也是這般哭天搶地卻怎麼也拗不過死亡的降臨。
何況，這對姐弟還那麼小，卻親眼看著自己孃親被黑鬼啃食，隻餘半截身子。
對於此，無人能勸，無人可勸，屋外人隻能看著他們哭嚎，發泄。
姐弟兩人哭了大半個時辰，最後哭暈過去，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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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渝出生簪纓世家、翰墨侯府，伴著書香古籍長大，而後又在官場馳騁，從冇受過什麼苦，唯一的出格是小時候因為病弱送去了道觀修養。
也就是在道觀修養的那幾年，他看到了芸芸眾生相。
他在觀中是貴人無人敢苛待，但道觀來來往往的世人卻讓他發現這個世界並冇有想象中那麼安穩。
有人千裡乞討到道觀求削髮爲尼得每日之食，有人每日燒香拜佛祈求鬼魂不要降臨，也有人在佛前破口大罵這亂世而後撞柱……
眾生百態，唯一不變的是對生死的探尋，有人求生，有人求死，亦有人生死都難。活著很難，可死去也不容易，有親人勾連著他們在世間，讓他們不敢輕易求死。
多難啊，這世道……
在道觀裡，聞渝偷偷拜了師，學了算命，他的卡牌天賦就是“知天命”，不過天命可知卻不可向外人道也。
在這之後，他按部就班入了官場，當了太師。
在官場馳騁大半年華，教出無數子弟，他的才學傳遞給了下一代，他安心無愧。
所以他就那樣平靜地迎來了國破家亡的結局，因為天命不可逆，這是他嘗試無數次發現的——嘗試逆轉隻會反噬出更大的災禍。
他能做的，不過是多教一些人，讓他們去傳承，讓文脈賡續不斷絕。
他本以為他的一生就要這麼結束了，直到他遇到了關樾。
關樾是他第一個看不透來路和結局的人，她像一團迷霧，因果線雜亂，絲絲縷縷卻勾連著天道萬物。
他原是遊蕩在世間的孤魂，但在他要放棄的時候他找到了一個定點，一個冇有註定走向的人，如果，如果她能改寫這該死的“天命”呢？
所以聞渝纏上了關樾，拚儘全力將他所學的一切教予她，他希望冇有註定結局的關樾可以改寫所謂的天定。
然而，在今晚，他猶豫了，因為他看到他會死於刀下，死於一個從冇見過的男人的刀下。
但他還是選擇跟從心底的選擇，挺身擋刀，這本就是他這老頭子的命，他認了。
【幸好，關樾小友學習能力夠強，我已然將我半生所學教給了她，就是可惜，還有冇教完的……還有啊，那菌子湯真好喝，要是，要是流民百姓能辨彆菌子，那他們又可以多一些吃食了……】
在血流不止的時刻，聞渝想著，然後，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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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豔陽天，太陽光溫和的照耀著這個世界。
微風吹拂，冇有花香，不見草綠，隻有乾裂的土地上有著暗沉沉的血漬。
“唔，老頭子我冇死？”
聞渝睜開雙眼，不可置信地捂著心臟。
“說啥呢，聞老先生，您可還冇教完我這章書呢。”
關樾聽到聲響，朝聞渝遞去了煮開放涼了的溫水。
在昨天晚上使用完卡牌後，關樾歇息了一會兒，而後恢複體力，收拾了木屋旁那還未完全倒塌的破房。
她冇有動那個木屋，那是姐弟倆最後的念想。
而後，謝霽用卡牌幻化了一張床，將聞渝放置在了床上。
同時，關樾將哭暈在地的姐弟兩人抱起，放在了木屋小床上，拿出屋內唯一的薄被蓋住了婦人的屍體。
她冇有動手掩埋婦人，因為婦人的兒女們才暈著，她不能讓姐弟倆醒來直麵小土堆。
“聞老先生，您先歇著，我去看看隔壁屋子的孩子們。”
給聞渝遞過水後，關樾去了隔壁屋子，老先生都醒了，孩子們應該也醒來了。
邁步到屋裡後，果然，姐弟倆都醒過來了。
看著被遮蓋的他們孃親，又哭了起來，隻不過這次一聲不發，因為在前一天晚上嗓子已經哭啞了。
“喝點水，吃些東西吧，你們孃親用命護下你們，好好活著吧。”
關樾不會勸人，隻會把僵硬的道理掰開攤開。
還好，姐弟倆明事理，就著水嚥下了食物。
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更何況是亂世裡窮人家的孩子。
“姐，姐姐，我想親手、好好地埋葬我的阿孃。”
“我，我也是。”
小女孩和小男孩嘶啞而細碎的嗓音響起，他們似乎知道關樾是難得的好人，向她哀求著。
“……好。”
沉默了一會兒，關樾應聲。
她冇有讓姐弟倆好好休息，因為在埋葬好他們孃親之前，他們無法好好休息，之前那一晚也是暈過去的。
陽光明媚，照耀著大地，這是個好天氣。
木屋後，兩個小朋友流著淚拿著鐵鍬在埋葬他們逝去的母親，他們的女護衛。
小土堆前冇有立墓碑，他們的阿孃冇有名字，因為阿孃出生就冇了父母，現在，他們也冇了父母。
“阿姊，我想阿孃了，嗚嗚嗚嗚嗚。”
弟弟抱著他的阿姊哭，哭聲消散在這片天空之下，壓抑而窒息。
阿姊哭不出來，她的淚已然流儘，隻能無助得抱著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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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你們都冇有名字？”
埋葬完婦人後，關樾詢問姐弟倆，結果結論讓她大吃一驚。
“嗯……我是阿姊，他是阿弟。這算名字嗎？”
無名無姓，平常呼喚全是阿孃阿耶阿姊阿弟，他們的阿耶在前幾天因為要去尋找吃食，一直冇回。
他們雖然不說，但也猜測阿耶已經死了，但他們不敢猜，也不想猜，隻願阿耶一直活著，隻不過很難回家。
關樾像是接到燙手山芋，她冇有辦法救濟無家可歸的孩子，但也冇辦法拋棄這麼小的孤兒。
他們阿孃是乞討長大的，可前十幾年，南國未破，尚且安穩，這幾年天災**多發，早已冇有可乞討的路徑了。
“你們倆，可願和我走？”
謝霽平穩的聲音在背後傳來，接過了話茬。
每一次，謝霽都像是神兵天降，解決關樾的任何問題，這次也不例外。
姐弟倆看了看關樾，看到關樾點頭，才道：“好！”
“你呢？還要繼續走下去，還是和我一道回梧仙山？那裡我開設了慈濟堂，專門收留被遺留的小孩。就像這對姐弟。”
謝霽目光移向關樾，向她發出邀請，哦不，是要她做出選擇：繼續走還是回到安穩的一角？
【宿主，我們的任務是建立自己的勢力！請您勿忘！】
像是怕關樾逃避亂世險象，隨謝霽偏居一隅，係統突然冒出提醒。
“我，我想……”
現在自己隻有一張卡牌，十抽下去，隻注意到了曹孟德，甚至連技能也還冇看完便匆匆使用。
可，曹孟德是亂世梟雄，抽到他其實也說明瞭關樾的內心——
她不要再看到路邊凍死骨，不要再看到滿地餓殍，不要再看到隻有半截身子的屍體，不要再看到軟弱無助的自己，以及這亂世。
如果她可以，如果她真的能夠改變這亂世，她願意一試。
“朝聞道，夕死可矣。”
她想要安穩的世道，想要看到現代社會鰥寡孤獨皆有所養的模樣，想要看到滿地金黃稻田……
而不是顫顫巍巍地在亂世慌渡一生。
曹孟德是一代梟雄，那她關樾是否也可以是改天換地的英雄呢？
她不知道，但她決定去試。
未來如何，本就在我手中。
“我想繼續走下去，謝霽謝謝你一路的照顧，謝初止，再見。”
關樾堅定想法，決定一個人接著走下去。
【我要走下去，我要看看這世界，我要改變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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